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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惠兰:六十年前,那个夜

来源:    综合作者:     2024-03-04 18:43:09    浏览量:


朱惠兰(四川绵阳)


         
题记——他们是生在旧中国,长在红旗下的一代。他们的血肉之躯,铸就了当今社会的繁荣倡盛,共和国的旗帜上同样有他们血染的风采。

       一

      今夜,一轮明月泼洒着皎洁的清辉。透过落地玻璃窗,可以看到早春二月的凛风,摇曳着红梅的花和枝。

      室内,温馨宜人。

      老祖母抚着如银的鬓发,将记忆之门开启。她说:曾经的许多往事,巳如烟而逝,然而,总有一些记忆,就像臉上的皺纹,时光愈久,铭刻愈深。

      她说:没有这些记忆,生命之树就没有了活力。

      十六岁花季的小孫女,睁着迷茫的眼睛,在聆听、在思索、在寻觅着时代的印记。


       六十年前,祖国西北边陲,有片茫茫戈壁。这里,春天飞砂走石、秋日满目凄凄、夏季骄阳炙烤、冬来冰雪裹地。这里,没有水、没有草、没有生机。那年,一群屯墾戍边的将士来到这里,用挥汗如雨的劳动,以生命的代价,喚醒沉睡的戈壁。他们开荒造田,人拉犁头拓出耕地万顷;他们修路、建渠道,引来天山雪水滋润干渴的土地。阴暗的地窩子是居所,宏伟的建设蓝图描绘在广袤的大地。

      年复一年,苦苦辛辛。


     

       那年,冬天,一个难忘的夜晚。军墾农场门窗紧闭的办公室里有微光闪闪,墙壁上映衬出一少女身影纤纤。她来至南方,刚摘下胸前的校徽,换去单薄的衣衫,豪情满怀地来到这里,寻找幻想中的美丽和浪漫,要在异域他乡建设新的家园。她在挑灯忙碌,写写算算,青春的音符跳动在字里行间。却哪里知道,已经降临的暴风雪已为她安排了一场生死之战。

      当她略带倦容,收拾完桌案,提着马灯,走出大门,扑面的狂风立刻把她推掀,并一次次要吹灭那盏灯。她紧紧头巾,哆嗦前行,对自己说:不远,就几十米,快到家门。

      狂暴的风雪步步紧逼。最终吹灭了那盞灯,并把她抛在野暗的荒野。她呼吸急促、浑身抖战,紧张和恐怖揪扯着柔弱的心弦。

       风小了一点,她支撑着站起,再度向前。十步、二十步、一百步......这路啊,今夜为何如此遥遥漫漫?这天穹,原本繁星点点,咋说变就变?她呼喊同伴的名字,回答只有风的呼啸和树枝吹断的震颠。她要寻找自己居住的地窝子,却分不清东、西、北、南。

       头上的汗水伴着雪花结成冰凌,苦涩的淚一流出就被大风舔干,鹅毛大雪一片又一片盖满衣衫。在这个夜晚,姑娘的心里,第 一次出现了死神那张恐怖的臉。

      狂风得意了,它笑语欢天;飞雪得逞了,它舞恣翩翩。


       然而,这一刻,就在这一刻,在暴风雪肆无忌惮的间隙,她听到了,听到一点很弱的声音,"哧嚓,哧嚓......"时响时停;她闻到一股气味,轻轻飘来,又轻轻飘去。是母亲在为女儿洗刷衣衫的声音?是我家大姐织布机机杼声声入耳?是父亲盖碗茶的气息?是故居小院茉莉的芬芳?不是,通通不是! 

      这是什么声音?什么气息?啊!我听清了,那是草食动物的咀嚼声,那是大漠上隨处可见的苜蓿草的气息。在不远,我的福音、我的甘泉。

       面对墨黑的夜色,顶着狂暴的风雪,向着那声音、那芬香前行。到了, 终于到了,那是连队的馬号,与她的地窝子,南辕北辙,相距有两公里之遥。

       她用力拍打那扇柴门,破毡缝制的门帘里,透出微弱的光芒,然后,又露出一个中年男子赤色的臉膛。

       他把她让进残破的馬厩,看着精疲力竭的她,仿佛什么都明白了。他说:这样的夜晚,怎么可以出门?

       暖暖的窝棚里,弥漫着馬粪、秸秆燃烧发出的酸焦味,壶里的水在火炉上翻腾。他给她一把高粱杆扎成的小帚,示意她扫掉身上的冰雪,然后给她一个小凳、一碗开水、一个玉米面窝窝头,又自己卷着莫合烟,一支支抽着。

         再后,四目相对。他看到了她的哀求与希望;她看到了他的朴实和善良。

         他套上毡筒靴、戴上狗皮帽、坡上羊皮袄,到馬厩里又加了一次草料,牵出一匹粟色小馬驹,在外面高喊:走,我送你回家!

        那个夜,天还是那么黑,狂暴凤雪仍然肆虐,骑在小馬驹上的姑娘,借着手电筒的微光,对牵马人的背影久久凝望,那身影变得高大、伟岸;那毡筒靴踩在雪地上的沙沙响,犹如古战场上的战鼓擂动,催人奋进,催人浴血。

       心的震撼,灵的升华!

       在人生的疆场,当做横枪跃马的奋斗者,绝不做温柔富贵乡的弱苗。

       岁月如歌。

       老祖母说:纵然走到天涯海角,纵然地老天荒,那个夜,那姑娘不会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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